第二章 还会遇见你
作者:刘月轩 著
发布时间:2023-06-12 17:21:11
字数:8001
警察对案发现场进行多次勘查,得到的结果依旧毫无价值。凶手从天窗逃走就这样凭空消失,像插了翅膀一样飞入天空,会展中心方圆一公里的摄像头均未拍到任何可疑的画面和人。
赵海笙几乎夜不能寐。上头催得紧,手下又没任何突破,案子卡在那儿,谁都一筹莫展,好像有股劲儿,越想发力,越找不到发力点,急得专案组成员个个眼红发亮。
赵海笙虽然焦头烂额,可今天,他要见一位非常重要的人,一个一想到就会心痛的人。
十三年前,为了打击特大贩毒组织,上级安排他和另外一名特情打入敌人内部,两人历经层层危机和生死考验,终于成功地获得重大情报,一举端掉了一个地下制毒工厂。但这个贩毒组织极其庞大,两人向上级提出继续实施卧底计划,可没想到,他们的特情身份被怀疑,为了保全他,他的同伴甘愿牺牲自己。他眼睁睁地看着同伴被那帮家伙乱枪打死,自己却无能为力,那种痛,几乎让他失去了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。无数个夜晚,他总是在噩梦中惊醒,他欠了他一条命,这辈子都还不完。在极大的压力与仇恨下,他咬紧牙关,步步为营,终于将这个贩毒组织一网打尽。
当他身穿警服,站在同伴简铮的墓碑前,他终于流下了眼泪,这眼泪一直忍到今天。他对不起简铮,他宁愿死的人是他,也好过内心被愧疚折磨得寝食难安。可当他看到简铮的妻子和女儿的时候,他才知道,他不能辜负简铮为了保全他而牺牲自己的大无畏精神,他愿意代替简铮照顾这对母女,他欠他们一家的太多。
简铮的妻子宁肯带着女儿艰苦度日也不愿麻烦组织,更不可能把责任都推给赵海笙。她知道,丈夫的牺牲是伟大的,是为了国家安宁,舍弃个人利益。她敬佩自己的丈夫,她要守着这个家,守着女儿,等丈夫想她们的时候,还能有地方回来看看她们。
赵海笙站在窗前,楼下有出警的警车进进出出,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多年不见的故人,他有些莫名地激动。
他看看腕表,离见面的时间越来越近了。
海城百佳购物商场,一名孕妇推着购物车站在扶梯上,由上至下。她一手撑着腰,一手把着购物车的扶手,她的钱袋就挂在购物车的扶手上。突然,一名头戴鸭舌帽的男子从后面极速冲下来,孕妇被撞了一下,她一惊,险些摔倒。男子没有道歉,而是趁着孕妇惊慌之时,一把扯下挂在扶手上的钱袋,以最快的速度冲下扶梯。
孕妇反应过来时发现钱袋没有了,急得大叫,眼看着那名男子下到一层。这时,另一侧的扶梯上,一位长发长裙的美丽少女,撩起裙角,甩掉高跟鞋,对着冲下扶梯的男子飞奔追去。她身形敏捷,在离地面不到两米时,用力一跃,一个漂亮的前空翻,同时伸出右腿朝着那名男子的右肩狠狠地下劈过去,只见男子的身体一矮,整个人如一坨烂泥,摔趴在地上。
美丽的少女轻飘飘地落地,一脚踩压在男子的后腰上,男子感到疼痛,抱头求饶。
美丽的少女弯腰夺过男子手里的钱袋:“幸亏那女人没事,不然,你麻烦就大了。”
“大姐,我错了,求你放了我吧。”
“谁是你大姐?”少女脚上再用力,那男子吃不消,疼得直叫妈。
“今天遇上我,算你倒霉了。”少女向赶来的商场保安招手,“人交给你们了,你们看着处理吧。”
保安七手八脚地将男子带走,那名孕妇在好心人的帮助下也下了扶梯,见自己的钱袋失而复得,激动得又是鞠躬又是道谢,她那笨重的身体让人看了都有些心疼。
“以后逛街,最好让老公陪着。”少女将钱袋递还给孕妇。
孕妇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,接过钱袋连声道谢。
“小爱,我们好像要迟到了啊。”帮助孕妇下扶梯的那位妇女,拉过少女的手,脸上一副无奈的表情。
“糟糕!”少女急忙去拾地上的高跟鞋,一边冲妇女嚷道,“妈妈,礼物您挑好了吗?”
妇女举了一下手中的礼品袋,对女儿说:“都在这儿了,快走吧,别叫人家等太久了啊。”
少女整理好自己的衣装,伸手挽住妈妈的臂弯,说:“其实您根本不用跟来的,在家等我,不是很好?”
“我跟着,你都给我惹麻烦;不跟着,还不知道你会怎么着呢。”妈妈嘴上埋怨,可脸上的那抹骄傲却是明显的。
少女好像意识到不妥,急忙对妈妈说:“我今天是不是太招摇了,赵叔叔可警告过我,不许在人前显摆。”
“那还不赶紧走?”
母女俩相视一笑,彼此挽着去收银台结账。
警察局旁的一家餐馆,赵海笙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,菜都上齐了,要见的人仍未露面。
赵海笙不停地向门口张望,这么多年过去了,她们还好吗?他对她们没有尽到一点儿责任,不知道九泉之下的简铮会不会原谅他。
门口有脚步声,他要等的人终于出现了,他急忙起身,目不转睛地盯着刚进包厢的母女二人,一时,竟不知如何开口。
“海笙……”
“嫂子……”
妇女已是泪眼婆娑,赵海笙的眼眶也湿润了,这一别多年,如今,他们已是人到中年。
“简爱,快叫赵叔叔……”
“赵叔叔好!”简爱大大方方地叫了一声。
“都成大姑娘了,这眉宇之间还真有几分简铮大哥的神韵啊!”赵海笙一一拥抱了简爱母女。
“不省心着呢,刚才……”
“妈……”简爱及时打断妈妈的话,她真怕刚才在商场见义勇为的行为被妈妈说出来。
“好,好,好,不说,不说……”母亲谭春依了女儿,她知道要给女儿留个面子。
赵海笙赶忙给谭春斟满酒,举起酒杯,说:“嫂子,这些年可苦了你啊!我对不住你们,我先干为敬……”
谭春跟着饮了一小口,然后神情释然地说:“海笙,你和大铮是好兄弟,不管当时谁死谁活,你们都是英雄,国家需要像你们这样的英雄。”
“可我希望死的人是我……”赵海笙有些哽咽,他赶忙低下头,抹去眼角的泪水。
谭春伸手去抓他的手:“没什么可惜的,大铮一个人牺牲,总比你们两个全暴露要好很多。从我嫁给他第一天起,我就做好了有可能失去丈夫的心理准备,我为他的选择骄傲……”
赵海笙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,这么多年过去了,每当想起简铮死在乱枪之下,他还是会觉得胸内那股怒火仍在熊熊燃烧。
简爱坐在椅子上,听着大人们回首往事,她就更觉得爸爸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。不是每个人都有自我牺牲的精神,尤其是在当今这个时代。
“赵叔叔,你们是怎么暴露的?难道组织里有内奸?”简爱自始至终都不明白,极力掩护的身份为何会被人识破,除非有人泄了密。
赵海笙放下手里的酒杯,看了简爱一眼,眼神里满是惋惜,他说:“我和你爸爸的身份只有我们上司一个人知道,本以为天衣无缝,却万万没想到,你爸遇见了熟人,而这个人知道你爸爸是个军人,这一点足以让他们产生怀疑,宁可错杀一千,也不放过一个,任何有可疑身份的人,在他们面前必死无疑。”
“那个人是谁?”简爱握紧拳头,目光如同寒夜里的月光般清冽。
“他已经死了,可惜我没能亲手杀了他,替简大哥报仇。”赵海笙面带痛苦饮下杯里的酒。
谭春轻轻地叹息一声:“都是身不由己,死了就一了百了了。”
“爸爸死得太不值了。”简爱咬紧下嘴唇,“如果那个人没有死,我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。”
“小爱!”谭春瞪了女儿一眼。当初女儿要上警校,她是一万个不愿意,家里有个牺牲的警察还不够吗?可简爱这孩子就是和她爸一样倔强,不答应她上警校,她就绝食,不吃不喝,她拗不过女儿,送女儿去警校报到那天,她告诉女儿:“安安稳稳地毕业,将来不许你进公安口……”
女儿毕业后进消防队做了一名文员,虽然谭春还是不满意,可女儿觉得不错,这比什么都好。
简爱看见母亲不悦的表情,她知道,母亲不让她进公安局是希望她能够平平安安地生活一辈子,那些抓坏人、稳定社会治安的责任就交给那些男人去做吧!女孩子就应该文文静静的才好。可简爱并不这样认为,她也想成为像父亲一样的大英雄,让自己的人生更有意义。
谭春提议今天不提过去,过去的就让它过去,人还是要往前看的。赵海笙和简爱会意地笑笑,两人一起举杯敬谭春。
饭后,谭春觉得有些累了,一个人先回住处。这是赵海笙特意向上级申请,才特批下来的一套住房,房子虽然不大,但能和女儿住在一起,谭春觉得很幸福。
赵海笙把她们母女从县城接到海城,并为简爱安排了新工作。谭春觉得赵海笙是个念旧的人,简铮的牺牲让他愧疚至今,如果不接受他的安排,他始终会活在自责中。
如今,一切都很不错。只有女儿平平安安,她才对得起死去的简铮,她不能让女儿重走她父亲的老路。然而,谭春并不知道,赵海笙接她们母女来海城是有特殊原因的,因为简爱一直没有和赵海笙断过联系,一次又一次请求他,让她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。
赵海笙觉得简爱非常有当警察的资质,聪明、果敢、身手了得,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,简直浪费了一棵好苗子。在简爱坚持不懈的努力下,赵海笙终于答应将她调到海城,让她跟在自己身边,也算了了他想照顾她们的心愿。
此时,赵海笙的办公室里,简爱手里拿着两名死者的卷宗,聚精会神地审阅着。她低垂着头,一绺发丝垂下,她随手向后抿去。她眨动着长而浓密的睫毛,轻咬着下嘴唇,神色恬淡却一丝不苟。许久,她收起卷宗,抬起头看向赵海笙。
赵海笙一直保持静坐,不去打扰她的思路,见她收起卷宗看向自己,他才露出笑容,说道:“说说你的想法吧!”
简爱略有迟疑,第一次分析案情,她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,但既然已经审阅了卷宗,不管好坏,她应该表达自己的看法:“线索少之又少,这是凶手最狡猾的地方。目前来看,温尔造型的两位大BOSS是唯一和死者有关系并且能够接触死者的人,即使他们没有作案时间,也不能排除他们买凶杀人的可能,这样,他们完全有时间和机会为凶手提供条件,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帮凶手逃离现场。”
赵海笙脸上的笑意深刻起来,他赞许地点点头:“有道理。简爱,我果然没看错你啊!”
简爱得到赞许,不好意思地低头微笑,说:“我只是瞎说的。”
“不,这一点我也曾考虑过,但是他们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呢?两名死者都和温尔恺传出过绯闻,他不会笨到让警察抓住这么明显的线索吧?”
“他在故弄玄虚,扰乱我们的思路?”简爱转动着乌黑的眼眸,问道。
“有可能。”
简爱托起下巴,略作沉思:“这两个关键人物,谁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呢?”
“都很可疑。”赵海笙端起茶杯饮了一口,“在没有找到其他线索前,他俩的嫌疑绝不能排除。”
“您打算怎么做?”
“温尔造型绝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,如果只是单纯的杀人事件,我不担心破不了案,我担心的是另有隐情。那么大的造型室,接连与两起命案有关,这不是巧合。”赵海笙眉头深锁。
“一个是温尔造型的模特,一个是温尔造型的店长,也许……”简爱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,欲言又止地看着赵海笙。
“也许什么?你想到了什么?”
简爱不能确定,但这个念头已经在她的心里滋生了:“两名死者一定是发现了什么,才引来杀身之祸。大胆推测一下,温尔造型若是挂羊头卖狗肉,他们最可能做的勾当就是贩毒。”
赵海笙眼眸一亮,海城一直在开展禁毒行动,可贩毒罪行却一直很猖獗。这些年海城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,实际上却波涛暗涌,那些毒枭仍看好海城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,一直在从事贩毒活动。
“如果真是这样,温尔造型只是一个幌子,温尔恺和裴玄东则是隐藏最深的大毒枭!”
简爱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,这只是她的直觉。
“赵叔叔,我有个想法,如果我能进入温尔造型……”
“不行!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为了你的母亲!”
简爱明白,自从父亲去世后,她是支撑母亲活下去的唯一的信念。可她是一名人民警察,既然穿上这身警服,她觉得个人的利益在国家和人民面前是微不足道的。
“赵叔叔,如果我爸爸还在,他一定会支持我的。”
赵海笙为难地垂下头。当年,简铮为了保全他,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,如今,他的女儿也想去做卧底,于公于私,他是不愿意的。
“小爱,我把你调到海城已经很对不起你妈妈了,我不能再让你有任何闪失,你明白吗?”
简爱微微一笑,年轻的面孔洋溢着朝气:“虽然妈妈一直反对我进警队,可她还是希望我能做个对国家有贡献的人,所以,我请求组织派我进入温尔造型。”
赵海笙默然了,简爱有当年她父亲的那股坚毅,这是一种传承,一种对信仰的传承。
“这样,你再考虑考虑,明天,你若还坚持自己的选择,我全力支持你。”
简爱看着赵海笙,咬紧了牙关。没想到来海城的第一个任务就如此艰巨,她在心里问自己:后悔来吗?
离开警察局,简爱直接回了家。母亲在自己的房间已经睡了。她走过去,替母亲盖了条毛毯。母亲睡得很沉,几日的奔劳,终于可以安稳地睡一觉。看着母亲鬓角处花白的头发,简爱下意识地咬紧下嘴唇。无论如何,她都要让母亲过上幸福的日子,以前她还小,如今她已经有能力照顾母亲。自从父亲遭遇不测,她真的很少看到母亲的笑容,就连自己考上理想的大学,看到的却是母亲背转身子,悄悄拭泪的画面。母亲不容易,却心心念念都是她,她不知道自己悖逆母亲的意愿投身警队到底是对是错。
回到自己的房间,简爱拿出赵海笙给她的案件资料,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,仍没有找出新的突破口。倒是叶眉的人际关系这一点,让简爱觉得有深挖的必要。
叶眉的人际关系比较复杂,三教九流,鱼龙混杂,惹上什么是非也是在所难免,不排除因爱生恨、泄愤杀人的可能。可目前得知与叶眉有纠葛的只有温尔恺,和琳娜一样,叶眉也曾在人前提过自己是温尔恺的女朋友。
两名死者都曾自诩是温尔恺的女朋友,这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,简爱摸不着头脑。但有一点——她觉得,温尔恺这个“男朋友”不过是琳娜和叶眉一厢情愿的借口,她不相信温尔恺的私生活会如同一团乱麻。
简爱的目光再次落到温尔恺的名字上,内心忽地一紧,身子微微颤抖。这个名字从第一眼看到,就已经控制了她全部的思想。原以为一切都会随流云飞逝,一切都成为记忆,没想到还是出现了,而且还是以嫌疑人的身份出现在她眼前,这不是开玩笑吗?
他曾是那么安静的一个人,即使被人欺负了,都不曾露出愤怒的眼神,又如何在十年后成为杀人嫌犯呢?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,改变得还是这般面目全非吗?
琳娜的经纪公司果然狮子大开口,人已经没了,能敲一笔是一笔。温尔恺还是很有风度的,是自己应该承担的绝不会抵赖,不该自己负责的,多一分也别想拿到。
经纪公司见温尔恺态度坚决,没有商量的余地,只好撕破脸,扬言法庭上见。温尔恺岂是吓大的,面对这种无赖公司,最好的办法就是走司法程序,这样谁都没有怨言。
从琳娜的经纪公司出来后,裴玄东的车已经停在了温尔恺的面前。一上车,裴玄东就问:“看你的表情,一定没谈拢,对吧?”
温尔恺一直没说话,和他们谈了大半天,他早就累了,若不是看在以往有过合作的分儿上,他早就拂袖而去。他一向有风度,即使心里有气,仍旧能做到处变不惊。
“叶眉那边已经谈妥,他们还算通情达理,只是希望警方尽快允许他们将死者入土为安。”裴玄东递给他一罐饮料,用余光扫了他一眼。
温尔恺点点头,交给裴玄东的事总能办得漂漂亮亮,这些年,他还真就习惯了有他陪在身边。
“店长的人选定下了?这次你要好好把关,像叶眉这样的,一律免谈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裴玄东无奈地摇摇头。他什么都讲究完美,出了叶眉这种事,他对女人的要求几乎更加苛刻了。
车子一路行驶,没见任何异常,可刚拐进临安大道,裴玄东就发现后面紧紧地跟着一辆黑色轿车。他稳稳地又开出一段距离,后面那辆车也稳稳地跟着。
“好像有人跟踪我们……”
温尔恺动了一下身子,说:“如果没猜错的话,应该是警察。”
“会吗?”
“赵海笙会放过我们这条线索吗?”温尔恺向后瞄了一眼,只能看到司机。
“甩开他们?”裴玄东踩下油门。
“不过是一只猫而已,我还怕他们跟着不成?”温尔恺正了正衣领,仍保持优雅的坐姿。
“让我陪他们玩玩……”裴玄东一脚油门,车子飞速前进。
后面的车也不甘示弱,给足油门,紧紧地跟在后面。
裴玄东左右漂移,见空就插,后面的车也循着他的轨迹左右开弓。裴玄东暗自惊叹,对方的车技不在他之下。
前面路口,黄灯已经亮起,裴玄东猛踩油门,在红灯亮起的瞬间,冲了过去,他回头看,那辆黑色轿车老老实实地停在白线之内,只能对他望而兴叹了。
裴玄东打出胜利的手势,对后座的温尔恺说:“尾巴甩掉了。要不要跟我回店里,店长人选还是你来把关吧。”
温尔恺白了裴玄东一眼:“就知道你会偷懒,说吧,约谁了?”
裴玄东嘴角扬起笑意,从镜子里看温尔恺:“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。华夏地产公司总裁夫人要参加什么派对,来店里怕时间来不及,非要我**。”
温尔恺揶揄地扯出一丝笑意:“这种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,你可要好好把握哦!”
“开什么玩笑,她不是我的菜,我不喜欢姐弟恋。”裴玄东说完便哼起了小曲,神情悠然得意。
温尔恺知道,追求裴玄东的姑娘可不少,但能让裴玄东动心的却一个都没有,他眼光极为挑剔。温尔恺自己也是一样,能让他怦然心动的那位姑娘,这些年,他一直在寻找,在等待……
裴玄东送温尔恺回到店里,自己拿上工具箱便离开了。
温尔造型的生意并未受到影响,客人们都拿这些当作谈资,大谈特谈,借此打发漫长的做造型时间。
温尔恺和相熟的客人打了招呼,径直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。这时,有人跟上来告诉他,应聘店长的小姐已经等半天了,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带她过来。
温尔恺点点头,开门走进去。像这种小事,都是裴玄东来办,他不想在这些小事上耽误自己的时间,不过,出了叶眉这件事,他对店长的人选倒是有了更为严苛的标准。
不一会儿,有人敲门,他在给自己倒水,背对着门喊了一声“请进”,便听到开门声和清脆的脚步声。脚步声极富节奏感,他知道她穿了一双颇有高度的高跟鞋,只有这样,走起路来,才会发出悦耳的“咚咚”声。
“温先生好。”
身后的声音清澈恬淡如潺潺清泉,似曾相识。他握着杯子,身体略微迟疑了一下,还是慢慢转了过来。他一愣,手里的杯子有些晃,杯里的水差点儿溢了出来。他足足愣了半分钟,然后轻咳一声,掩饰自己有些慌乱的神态。
“我叫简爱,和那本世界名著《简·爱》同名……”
温尔恺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,不是疼,而是一种强烈的紧张感。他再次打量眼前这位名叫简爱的女孩儿,一身米色套装,裹衬着纤细高挑的身材,高高束起的头发,**出颀长白皙的颈部。她不是很漂亮,却让人不禁想要多看几眼,她立在那儿,不言不语都透着优雅沉静的美。
温尔恺深呼吸,他绝对想不到,他和她再相见竟是以这样的方式。
“简历呢?”他有些慌乱,在桌上翻找。
“我已经交过了……”
温尔恺停下来,端正了坐姿,整理一下衣领。必须沉静下来,他们十年未曾见过面,他一定要给她留下最好的印象。
“好吧,随便聊聊,你是怎么看待这份工作的。”
“说实话,这并不是我心中最完美的工作,可是,这个城市不允许我有选择的权利,我要养家,要交房租,要急于熟悉这座城市,所以,在没有更适合我的工作之前,我只能选择你们这里,而且……你的大名让我对即将接手的这份工作充满了好奇与期待。”一长串的回答之后,简爱松了口气,她面带微笑,不卑不亢,直直地盯着坐在偌大老板桌前的他。
温尔恺摊开手臂,耸耸肩:“你觉得我这里是避难所,还是你的一块垫脚石?”
“都不是,而是我们各取所需。”她往老板桌靠近一步,“你需要一个店长,可目前温尔造型有那么多流言蜚语,愿意来应聘的恐怕只有我一个,而我需要这份不菲的工资养家糊口。无论是你选择我,还是我选择你,我们都是双赢。”
温尔恺不得不多看她几眼,显然,她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印象。十年前的青涩,早就被时光磨砺出了锋芒,而她不记得他也是情有可原。可是她再怎么变,仍是他心头永远抹不去的那道风景,十年如一日,他始终没有忘记她。
“看来,我必须留下你,除此之外,我别无选择?”他的目光一直停在她的脸上,她不骄不羞,落落大方。
“好像如此。”她嫣然一笑,露出浅浅的酒窝。
温尔恺抿着嘴唇,微微点头:“这份工作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没有技术含量,做不好,你一样走人。”
“你可以随时解雇我,但我要求立刻上班,不要试用期……”她坦诚的眼神,看上去一丝玩笑的意思都没有。
温尔恺不得不承认,在她面前,他已经失去了原则,或许可以说,他急需她能够留下来,她提的任何条件,他都不做任何讨价还价。
于简爱而言,进入温尔造型是她志在必得的。于公于私,她都必须来,任务也好,私人感情也罢,她注定要和他有些交集。
当赵海笙把温尔恺的资料拿给她的那刻起,她就已经认出他就是那个自己暗恋很久的学长。虽然十年前他们遗憾地分开,可这些年,她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他,总能牵扯她内心深处的某根神经,一碰就疼。
她主动向赵海笙请缨,不需要深思熟虑。直觉告诉她,他不会是杀人凶手,她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向赵海笙证明,他是清白的。